10月23日起，美国加州州长纽森（Gavin Newsom）在中国进行了为期一周的访问，足迹遍及香港、广东、上海、江苏和北京等城市。

今年以来，多名美国政要相继访华，令僵冷的中美关系有所回暖。而作为四年多来第一位访问中国的美国州长，和2017年以来第一位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会面的美国州长，纽森在中国受到的礼遇相当高规格，外交部长王毅、国家副主席韩正、国家发改委主任郑栅洁先后同他进行了会晤。

虽然纽森这次的中国之行，主要议题是气候变化、经贸发展和人文交流等事宜，但他可不是一般的美国州长，此行可以说是具有多重意义。

首先，加州华人选民较多，此行符合纽森本人和民主党的政治利益。加州是全美国人口最多的一个州，也是全美华裔群体规模最大的州，超过三成美国华裔居住在加州。中国人访问美国，加州也往往是首选停留地。在新冠疫情前，每年有近150万中国游客到访加州，给当地带去近40亿美元旅游收入。

作为土生土长的加州旧金山人，和美国政坛将“反华”视为政治正确不同，纽森此行的对华言论不同寻常。

在华期间，纽森对中国的赞美之词屡屡登上媒体头条。24日在深圳体验比亚迪的无人驾驶和“原地掉头”技术时，他赞叹“这是技术上的又一次飞跃……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必须把它引入美国”。25日在同习近平会谈时，他表示，“美中‘脱钩’不是理性选择，‘仇亚’情绪必须反对。我们赞赏中国取得举世瞩目发展成就，乐见中国继续在世界上取得成功。”

在10月25日北京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纽森表示他不认同“零和博弈”的看法，相反，他认为“中国越成功，世界就越成功”，他也不认同所谓的“去风险”和“脱钩”，他说可以从世界“多元化”和正面竞争的角度来看待。这在美国政坛是独特的存在，相信也能得到不同意识形态的华裔选民的接受。

其次，弥补纽森缺少外交经验的“政治短板”。曾在2004年至2011年之间担任过旧金山市长，现年56岁的纽森外表俊朗，被视为民主党内的明日之星，极有可能角逐下一届的美国总统大选。不过他在加州州长任内仅在2019年出访过一次萨尔瓦多，一般认为他缺乏全国性事务及国际外交的经验，访问中国绝对有助于增加他在这方面的资历。

此外，纽森还是美国众议院前议长佩洛西的远房侄子，在佩洛西退休后，纽森几乎被当成是加州各大家族在美国政坛的新代言人。从中国的角度看，高规格接待纽森，增加双方互动的好感，为中美两国的关系做长远布局也是非常值得的。

第三，更好地保护加州的经济利益。作为美国经济第一大州，加州与中国的经贸联系在美国所有州中最大，进口中国商品量也在美排第一。若中美紧张关系加剧，加州将首当其冲受到影响。另外，石化产业曾经是加州最重要的产业之一，但进入21世纪，加州转而以生产再生能源而出名，现在加州超过一半的电力来自可再生能源，加州非常希望能在气候变化的议题上取得领先的地位。

纽森自2019年上任州长之后，便推出了雄心勃勃的计划，2022年提出了在2045年前达到碳中和的目标。而中国是全球最大的碳排放国，也是全球最大清洁能源的生产国与设备供应国，中国占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的30%，美国为13.5%，加州则不到1%，与中国达成更长远的合作，自是对纽森定下的目标有利。

第四，或能为中美关系长远缓和埋下种子。尽管中美贸易及科技战仍未休歇，外交方面又存在多项各持不同立场的议题，但显然两国政府还是希望能够求同存异、化解对立，朝着和平共存的方向迈进。11月的APEC峰会将在美国旧金山举行，身为东道主的加州州长，纽森是向中方表达邀请习近平与会的最佳人选。若此次峰会中美元首能再次安排单独会谈，即使中美关系不太可能回到十年前合作多于冲突的情形，但至少有机会不再恶化。

纽森在与王毅会面后，特别提到他支持“一中政策”，不支持“台独”，让王毅可以更名正言顺地出访美国，为APEC“习拜会”做最好的铺陈。果不其然，王毅随即出访美国，并与拜登进行见面。双方近期营造的氛围，都让外界期待两国元首会晤能够实现。

第五，或代表美国民主党未来对华政策的其中一种可能走向。相对于那些年老政客，较年轻的民主党人主张文化多元主义，即认为美国有自己的民主文化，中国也有其政治文化，在美国的眼中，美国自己的一套当然是优越的，但他们也认识到，在别人的眼中，美国的一套不一定是优越的。在访华新闻稿中，纽森就把这一点说得清楚，“尽管我们有重大分歧，我们都共有人性——渴望感受到保护、与他人联系和获得尊重是普世的”，而正是这种共有的人性让大家都要在地球正在面对的最大存亡挑战上合作。

加州，往往被认为是最终流行全美的进步理念的发源地，有像纽森这样具代表性的民主党新领导世代，或许我们对于中美关系的长远走向也不必太过悲观。
作者：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