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申请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全面进步协议（CPTPP）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议(RCEP)正式启动后，美国最近将公布印太经济框架（IPEF）。这项本质上隐藏政治的经济战略，对遏制中国大陆经贸发展根本无济于事，对台湾企图突破区域经济整合边缘化的现状也极为有限，充其量只能给大陆制造一些困扰。

IPEF概念是去年十月美国总统拜登在出席东亚峰会时正式提出，美国将围绕贸易便利化、数字经济和技术标准、供应链韧性、碳排放、清洁能源、基础设施、劳工标准等项目，与友好国家（地区）确定共同目标，加强合作。不同于一般区域贸易协议，IPEF不是以消除关税和贸易障碍，促进印太国家（地区）互惠互利、经济稳定成长为目标，而是以排除中国大陆为导向、确保美国在经贸领域领先地位为目标的战略。它不是一般常见的多边机制，而是透过“一国（一地）一策”的双边磋商，形成美国主导、美国优先的经济合作协议。其目的既在落实印太战略，在经济上遏制中国大陆，同时也使美国不受多边机制中的规范，片面制定游戏规则，进一步控制印太地区经贸发展，强化美国经济霸权。

IPEF既然主要针对中国，对大陆当然不能说毫无影响，特别是半导体产业、数字货币、供应链等方面，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冲击，但影响应该十分有限。其理由十分简单：

首先，IPEF是针对印太地区国家的经济合作框架，但既无法取代RCEP，也没有遏制中国的足够筹码。中国是RCEP的最大会员国，也几乎是所有印太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任何企图围堵或是遏制中国经贸发展的手段，都会遭到大陆的反击；强如美国，在中美贸易战上也没有占到便宜，反而得不偿失，这是任何国家都必须正视的事实。

以被美国定位为“围堵中国”前锋的日本为例，虽然在安全战略上跟美国亦步亦趋，但在经济上的互补性，中日远远高于美日之间，2021年中日贸易达到3714亿美元，中国不仅是日本经济稳定的重要因素，也是日本不可或缺的市场，全面配合美国IPEF会不会引起中国的反制？日本自然必须考虑；再说一旦IPEF真的成为替代品，非但日本主导的CPTPP功能大减，日本寄望甚深的RCEP也会受到波及，这显然不是日本所乐见。正因为如此，日本对于IPEF其实并不特别热衷。

其次，尽管细节还未公布，但知情人士透露，为了减少美国内部党派、企业和劳工反弹，IPEF极可能排除关税削减和其他需要国会批准、具有法律拘束力的市场开放措施。这自然减少印太国家参与IPEF的动力，特别是东南亚国家，如果加入IPEF无助开拓美国市场，反而要受到美国约束，这些国家的意愿当然不会高。

更重要的是，IPEF锁定的对象主要是东盟国家；而东盟就在去年与中国建立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双方不仅在政治、安全与地区事务进行多方面的合作，经贸关系更日益密切。1991年双方贸易额仅为79.6亿美元，2021年已突破8000亿美元，扩大百倍。从2009年以来，中国连续12年保持东盟第一大贸易伙伴关系，2020年东盟跃升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截至去年六月底双向投资额累计超过3100亿美元。

如今，东盟是中国第三大外资来源地，也是中国对外投资增长最快的地区之一。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是中国对外商谈的第一个自贸区，也是发展中国家间最大的自贸区；2020年货物贸易优惠利用率高达85%，自东盟享惠进口占中国全部享惠进口的52%。去年11月，习近平主席在中国—东盟建立对话关系30周年纪念峰会上更强调，要尽早启动中国—东盟自贸区3.0版建设，提升贸易和投资自由便利化水平、拓展数字经济、绿色经济等新领域合作，得到东盟国家领导人的积极响应。再加RCEP生效后，中国与东盟的经贸关系会比以往更加密切，在这样的情况下，美国企图借IPEF挖中国的墙角，逼东盟国家向美国靠拢，势必很难奏效；对于中国的威胁，当然也不会太高。

对台湾而言，近年来民进党当局一直想要被纳入印太战略范围，加上CPTPP和RCEP，台湾都不得其门而入，IPEF似乎来得正是时候。预料供应链韧性和数字经济等方面，台湾都能获益，对台湾的经贸当然不能说完全没有帮助。以2020年全球半导体供应市占率来看，台湾占19.7%，仅次于美国的42.9%，未来如果加上美国掌握的尖端技术及资本、日本掌握的关键材料，在供应链韧性方面，台湾自然可以扮演一定的角色。

不过，由于IPEF是双边而非多边机制，美台之间签订的协议未必能适用台湾与其它国家，既无法促成台湾加入RCEP和CPTPP，对于台湾自由贸易覆盖率不足的问题，也没有多大作用。再者，在IPEF中，美国利益仍然摆在第一位，不管规则或标准的制定，都是美国主导、美国优先、美国说了算；排除中国大陆固然是其中重点，但终极目标仍是寻求美国本土的供应链自主，台湾就算能获得些许好处，但也必然要付出相当代价。同时IPEF框架确定后，美国更可用共同谋求应对红色供应链为名，要求其他成员必须提供必要信息，类似台积电被迫提供产能机密资料事件，势必层出不穷，这对台湾业者将是不可承受之重。

毫无疑问，就算IPEF对台湾有一些帮助，但却可能会给台湾产业带来许多副作用和后遗症。就像这两年美国不断放出可能跟台湾签订BTA或是FTA，结果除了两场经济对话之外，一事无成，倒是美国莱猪堂而皇之地进口，未来IPEF当然也不会例外！

作者：马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