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东京曾是公认的三大全球都市之一和仅次于纽约、伦敦的世界第三金融中心城市。然而，随着日本金融市场和房地产市场的泡沫破裂，1990年代中期以后，东京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逐步被香港、新加坡等超越。2007年3月，伦敦金融智库Z/Yen 集团首次发行了现在引用最广的【国际金融中心指数】（Global Financial Centres Index，简称GFCI）报告。这份报告中，东京排名惨列第九。

2012年以后，在以金融宽松、积极财政、促进内外投资为特征的安倍内阁经济政策刺激下，日本经济有所回复，金融业也重现上世纪鼎盛期风光。与此相应，2012年以后历年GFCI报告（每年3月、9月发行）中，东京的排名均回升到前6名。但是，2010年以后中国成为第二经济大国，在全球经济/金融体系中的地位快速上升。东京不仅要追赶纽约、伦敦以及香港、新加坡，而且面临上海、北京的强劲挑战。因此，近年东京在全球金融中心排名中，一直徘徊在保6争5的位置。

当前，随着中美对立的加剧和全球化进程的减速，加上香港社会的动荡，国际金融中心体系显现重新洗牌迹象。2020年3月发布的第27期GFCI报告中，东京时隔多年重回世界第三金融中心宝座，而上海的排名也升为第四。可以看出，在全球经贸走弱背景下，经济大国的金融中心之全球地位相对上升。与此相对，自身经济规模甚小的香港和新加坡之地位，与全球化走向及其与中国等域内大国经贸关系紧密相关，在同期报告中，排名分别跌至第6和第5。

东京地位的显著回升，让正在积极推进国际金融中心发展战略的日本政府和东京都受到极大鼓舞。不过，东京的惊喜只持续了半年。在2020年9月发布的第28期GFCI报告中，纽约（总得分770分）和伦敦（766分）继续排名前二；上海（748分）则首次排名第三，以一分之微弱优势把东京（747分）挤到第四；第五、第六、第七名分别是：香港（743分）、新加坡（742分）和北京（741分）。可以看出，排名第三到第七的5大城市间差距很小，今后将有你追我赶的激烈竞争。

究竟哪个城市最有可能成为世界第三国际金融中心？如果仔细分析GFCI报告中的评价指标和上述城市的得分状况，可以得出大致判断。最新的第28期GFCI报告使用了138个指标，从5大方面评价了121个金融中心城市的竞争力。上述5大城市在各方面的相对排名如下：

营商环境：利用“政治安定性和法治、制度和监管环境、宏观经济环境、税制和成本竞争力”等相关指标测算。排名顺序是：香港、新加坡、北京、上海、东京，但是香港的优势在减弱。

人力资本：利用“专业人才的供给能力、劳动力市场的灵活性、教育与发展、生活质量”等相关指标测算。顺序是：香港、新加坡、上海、东京、北京。

基础设施：利用“建筑设施、通信基础设施、交通基础设施、可持续性”等相关指标测算。顺序是：东京、新加坡、香港、北京、上海。

金融业发展（水平和潜力）：利用“产业集群的广度和深度、资本供给、市场的流动性、经济产出”等相关指标测算。顺序是：上海、新加坡、香港、北京、东京。

声誉：利用“城市品牌与吸引力、创新水平、城市魅力和文化多样性、与其他金融中心的比较定位”，等相关指标测算。顺序是：新加坡、香港、东京、上海、北京。

从上面的详细评价可以看出，5大城市各有优势。如果中美对立缓和、经济全球化继续推进，位于中国最发达地区的上海最有可能脱颖而出，成长为与纽约、伦敦比肩的国际金融中心。其他4城市的排名虽然难进前三，但很可能会在亚洲的发展中共同繁荣。

反之，如果中美间对立长期化、中国在以美国为主导的全球经济体系中的参与度相应下降，那么上海、北京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的下降不可避免。与此同时，虽然与中国经济关系密切的香港、新加坡、东京的国际金融业都将受到打击，但是东京有巨大国内金融市场以及日美经贸支持，重回第三国际金融中心的概率很大。

当然，如果没有充满活力的中国经济和亚洲经济支撑，东京很可能得到了虚名，却失去了繁荣。

作者：戴二彪 系日本亚洲成长研究所副所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