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政治常理，蔡英文在2020年寻求连任，似乎是必然的事；但是去年“九合一”地方大选，民进党惨败，使得民进党的2020年充满变量，所以2020年蔡英文能否代表民进党再次参选，仍然是一个未知数。蔡英文在党内的挑战者，就是赖清德。

亳无疑问，赖清德是目前民进党内最有能力取代蔡英文的人。他在去年民进党败选后，就表明要负起政治责任；虽然蔡英文极力慰留，但是他还是选择在今年1月11日“立法院”总预算通过后，率“内阁”总辞。如果赖清德继续留任“行政院长”，蔡英文代表民进党参选2020年“总统”大选就成定局。因为蔡、赖会变成命运共同体，不论未来一年多的施政成绩如何，赖清德的排序永远只能是第二位，所以2020年绝对不可能成为民进党的“总统”候选人，这就是为什么蔡英文不断透过各种管道慰留赖清德。也正是基于此，赖清德辞意甚坚，因为只要他被蔡英文绑在“行政院”，2020年的大选，他最多只是个配角。

可是，民进党执政成绩不佳，现在的地方县市国民党占绝对优势，地方包围中央的态势非常明显，2020年的“总统”大选民进党并不乐观，赖清德又在盘算什么？有人认为，不论蔡英文在2020年是赢或输，2024年的民进党，应该就是赖清德一枝独秀，他为什么不忍一忍，继续当“行政院长”？

理由有两个：

（一）止损、养望：赖清德在台南市执政时期，民间声望极高，根据台湾《远见杂志》2017年的县市长民调，赖清德的满意度高达74.7%，是六都中支持度最高的行政首长。但是自从他2017年9月接任“行政院长”以后，民意支持度不断下降，根据2018年11月13日《台湾民意调查基金会》的民调数据显示，对赖清德施政表示满意的是38.9%，而不满意则是46.8%。这个基金会是一个偏绿的机构，这项调查清楚说明了一件事：赖清德在“行政院长”任内1年2个月，他的民意支持度只剩一半，不再成为媒体的宠儿。可以想象，在国民党地方执政远远过半、蔡英文的两岸政策依然无解的状况下，他若继续担任“行政院长”的结果可能是赔上个人的政治前途，所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现在离开就是设立个人政治声望的止损点。此外，离开第一线战场免于受伤，也会变成一种“养望”，因为随着蔡英文施政持续的左支右绌，民进党气势不断往下探底，他就会成为民进党支持者期待的救世主，声望会再度攀升。

（二）随时准备取代蔡英文：如果赖清德继续担任“行政院长”，他永远在蔡英文之下，不可能取而代之。一旦他离开，就和蔡英文的政绩功过脱钩；如果蔡英文的表现还是欲振乏力，民调低迷，赖清德就会成为民进党支持者的惟一希望，取代蔡英文、代表民进党角逐2020年的“总统”大位，到时候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赖清德的如意算盘可能实现吗？表面上看来，蔡英文的颓势不易扭转，赖清德的机会很高；而且最近几个月的民调结果显示，赖清德也远胜蔡英文。但是如果进一步观察，蔡英文也不是省油的灯。

蔡英文在去年大选后辞去民进党主席职位，《台湾民意基金会》董事长、东吴大学教授游盈隆第一个表态参选主席补选，游盈隆显然是“反蔡”集团的代理人，其中支持最力的就是深绿的“独派”团体；然而民进党中生代共推当时的“行政院”秘书长卓荣泰出马角逐。两人在辩论会针锋相对，对于这场选战，游盈隆喊出的口号是“高层对基层，改革对保皇”，也就是说，游盈隆认定卓荣泰参选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蔡英文。这个说法有一定的依据，因为结合中生代、共同推举卓荣泰参选的人就是桃园市长郑文灿。郑文灿是在去年“九合一”选举中赢得最无悬念的民进党候选人，也因此成为当前民进党内最有影响力的人士之一。而郑文灿在民进党败选后，面对检讨和指责蔡英文、甚至要求蔡英文不要参选2020的声浪中，力挺蔡英文，他在公开受访时表示：“没有要更换队长，一样是‘蔡总统’”。结果1月6日卓荣泰以72.6%压倒性的得票率当选新任民进党主席。

郑文灿和赖清德同属民进党内最大的派系“新潮流”，但是郑文灿在民进党败选后公开表态支持蔡英文续战2020，而且又主动推举派系色彩较淡的卓荣泰竞争党主席，这一切的算计就是巩固蔡英文的领导地位。为什么同属“新潮流”的郑文灿，阻挡赖清德在2020取代蔡英文？也许他认为2020民进党很难赢，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也许他考虑自己的利益，在中生代竞合的关系中，只要能压住赖清德，到了2024年他就可以代表民进党竞逐大位；也许他是蔡英文早就规划好的一枚棋子。不论哪一个原因，从卓荣泰的胜选可以看出，郑文灿似乎和蔡英文已经结盟，赖清德在2020年参选“总统”的如意算盘，极可能是白费心机。

当然，这中间最大的变量还是蔡英文2019年的执政表现，如果最后证明蔡英文实在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赖清德仍有一线希望。不可否认的是，蔡英文接下来一年执政成败的一个最重要因素，就是：两岸。蔡英文一定不会接受“九二共识”，否则她在绿营的支持度会崩盘。所以，两岸的未来会如何、蔡英文的声望会不会上扬，完全看中共如何处理两岸议题。依据以往的经验，中共的作为常常产生一些反效果，中共想要打击民进党是公开的秘密，但是操作的结果往往是拉抬民进党。因此蔡英文是否再战2020，“中共领导人的智慧”可能是其中最难预测的一个因素。

作者：林火旺 系台大哲学系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