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九月堪比土耳其与欧盟的蜜月。德国、奥地利、荷兰和希腊等国，都是土耳其的示好目标。究其缘由，十分简单：美国特朗普政府八月份对土耳其实施钢铁和铝制品的双倍进口关税，造成里拉崩盘，失去了40%的价值。里拉崩盘还引发新兴市场货币整体贬值。而且在紧接着的一年内，土耳其必须偿还高达1，800亿美元的负债。刻不容缓，它必须另寻靠山。“苦大仇深”的欧盟，此时突然显得亲切无比。土耳其希望通过与欧盟关系的正常化，尽快获得银行信贷，以走出货币危机。精诚团结利于金融市场的稳定，欧盟对特朗普政府单边主义政策如何发声，之于土耳其也变得至关重要。

从历史上看，土耳其与欧洲的关系一向微妙。欧洲曾因土俄结盟等事件，对土耳其心怀怨恨，彼此龃龉不断，但又因地缘政治利益，无法完全放弃土耳其。无疑，土耳其一向善于变换盟友。眼下它“前嫌尽弃”，对欧盟大抛橄榄枝，让人不禁想到前年夏天。当时，埃尔多安因奥地利总理克恩的一句话，气急败坏，高调倡导民粹主义，蛊惑支持者集会游行，举著“民主和烈士”的旗帜，呐喊“你是上帝赐予的礼物”口号，誓与欧盟为敌。而在此之前，土耳其曾派军在土叙边境击落了一架俄罗斯战机，致使土俄关系极速恶化。那阵子，土耳其因难民问题与欧盟达成了共识，关系不错。但与欧盟交恶后不久，埃尔多安便抵达圣彼得堡，与俄罗斯总统普京握手言和。不出两年，特朗普政府的征税，又让土耳其毫不犹豫地放下民粹主义“架子”，迫切与欧盟握手言和。

借由战略地势使性子，可谓土耳其的一贯风格。

不久前，土耳其法庭突然宣布释放两名希腊戍边战士，此前他们被毫无理由地关了四个月。国际特赦组织领导人塔纳尔•基里齐在因颠覆国家罪和恐怖主义罪而遭受了一年审讯后，也被无罪释放。土耳其与荷兰之间因一位女部长而有过的不快，如今也被轻易抚平。原本在押的33岁德国女记者梅莎乐•图罗，一直被认为是反土耳其的极大危险，日前被准允携其子离境回国。土耳其驻希腊的领事馆曾倾圮了15年，现在修缮一新。土耳其军机之前时而在希腊岛屿领空盘桓一事，还有土耳其外长将希腊定位为“恐袭的避风港”，并破口大骂欧洲“很纳粹”的话，似乎都被淡出了记忆。更有象征意义的是，土耳其企业家和泛爱主义倡导人奥斯曼•卡瓦拉遭非法关押近一年后，重获自由。

然而，土耳其一方面亲近欧盟，比如其四位部长共同出场，力促尽快就免签事宜以及加入欧盟寻求解决方案，另一方面，它却似乎惯性使然，因库尔德问题而继续四处巡捕，抓人入狱。笔者生活的奥地利，自八月以来，业已有六位奥籍人士获罪。九月下旬的案例，更在奥地利引起轩然大波。一位施泰恩州的29岁学生兼作家马科斯•齐恩加斯特，在土耳其锒铛入狱，罪名是他与土耳其共产党的一个分支有关联，并鼓动青年学生反对土耳其政府。齐恩加斯特自称他只是政治左倾，并同情库尔德。奥地利眼下是欧盟轮值主席国，话语权不同。土耳其却一边亲近，一边得罪。

9月底，德国总理默克尔在柏林会见了埃尔多安。她说，在北约难民和恐袭问题上，土耳其与欧盟的合作还是值得称赞的，但土耳其的新闻自由和人权状况堪忧。她重申土耳其必须释放在押的德国人员。尚有七名德国人被土耳其无辜监禁，德国女记者的丈夫也依旧在押。

欧盟与土耳其的相处，堪比一场无可奈何的与狼共舞。“我们必须将土耳其留在西方”，德国前经济和外交部长西格马•加布里尔说。
文 本刊特约撰稿人 常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