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安联保险公司（Allianz）首席经济师迈克尔•海瑟（Michael Heise）日前发表了一篇被著名连载专栏库Project Syndicate广为流传的文章，试图解答他所谓的“不可能”问题，即什么程度的（经济上）不平等才是过度的不平等。

海瑟指出，本世纪初以来，举世的中产阶级其实已翻倍至超过十亿人，富裕阶层也增加了约四分之一。他认为这“成就”主要归功于正掘起经济体的经济成长，并且彼等的贫富悬殊正在递减，反而在工业化经济体中有所加剧。

如此的结论，乍看起来对于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成长模式颇为正面，似乎其发展路线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可能还优于发达国家的做法。然而，许多真正生活在发展中国家的人，在上述宏观数据华丽的阴影下，许多时候却还是忧心忡忡的。彼等的担心至少体现在两个方面，且相互关联，需亲身体会方能感受到。

其一是所谓正掘起经济体的中产阶级大幅增长，不仅是因为其生产力得以更大程度的解放，同时也基于其原本就偏低的中产阶级数量。

偏低的基准，加上相对于工业化经济体较为高速的经济成长，才造就了“更多”的中产阶级。当今举世整体经济持续不振，虽然对发达国家影响最大，近年来也逐渐蔓延至正崛起经济体。后者的高速经济增长是否得以持续，也还是个很大的疑问。况且，如巴西、印尼等一些正崛起经济体，经济运作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基于对油气、矿产等的开采，或一些经济作物的栽种、出口。众所周知，此类产品的价格周期颇为起伏。如近年来石油价格低迷，对此类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打击就很大，彼等的新生中产阶级是否得以保持，是个很大的疑问。

其二是发展中国家肆虐多年的贪污腐败以及官商勾结现象，在当地民众心目中似更变本加厉，这也会让新兴的中产阶级丧失继续向上攀爬社会阶梯的决心。这种事态既现实又复杂。

在有些正掘起经济体里，亲朋式的资本主义（crony capitalism）是经济发展的主奏，即官员与其朋党私相授受，让后者得以在前者的保护伞下垄断经营开发、生产或服务等行业。的确，在当地此类行业原先零基础上，彼等通过新的就业岗位把当地很多民众的生活拉升到中产阶级水平。然而时间久了，一方面这些新兴中产阶级领悟到，他们似乎永远纸有辛勤打工的份，劳动成果绝大部分被那些朋党资本家所囊括，所以继续努力发展的动力也就慢慢消退了；另一方面，垄断行业多意味着在创新与生产力提高等方面不思进取，所以如何维持经济持续高速增长，继续把更多人的生活水平“拉上来”，也还是个不小的挑战。

海瑟还认为，发达国家2016年以来的低利率政策导致以投资为主的富人更富，而一般中产阶级受惠不大。我认为低利率恶化了贫富悬殊现象，在发展中国家可能还更为显著。特别是这些国家的中小企业，常会眼巴巴看着资本以低利率贷给政商关系浓厚的大商家，而彼等却必须应对相对严格的贷款资格审查。尤有甚者，一些如此受惠的大商家，有时还威胁“不归还大笔贷款将导致金融机构本身周转不灵”，再获得无需还清所有贷款等 “优惠”。
综上所述，在正崛起经济体里的中产阶级，虽然近年来看似有所增长，但如果当地基本的政治、经济与社会问题无法得到解决，那么，彼等的中长期增长展望亦未必乐观。

文   胡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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