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是国际货币体系里的霸主，自从布雷顿森林会议召开以来，美元的霸权地位一直没有真正的挑战者。人民币是近几年正在崛起的国际货币新贵，发展势头迅猛。虽然作为国际货币人民币与美元、欧元的差距还比较远，在国际支付货币中的地位排在英镑、日元甚至加币和澳元之后，但在中国自己建立的人民币跨境结算系统(CIPS)中，人民币的跨境结算规模一直呈现几何级数增长，更为可喜的是，包括俄罗斯、巴西、阿根廷等在内的越来越多国家已经公开声明，愿意以人民币作为与中国之间进行贸易结算的货币。目前，人民币虽然还无法与美元如日中天的霸权地位相抗衡，但人民币就像冉冉升起的太阳耀眼世界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正筑底反转

人民币与美元的国际地位变化及其微妙关系也反映在两者的汇率变化上面。人民币自2005年进行汇率市场化改革以来直至2013年，出现了世所罕见的单边升值局面，升值幅度接近40%。从2014年开始，人民币汇率才真正开始了有升有跌的市场化双向波动，2015年中国人民银行进一步完善了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揽子货币调节人民币汇率中间价形成机制，使得人民币汇率的市场波动变得更加频繁，甚至难以琢磨！这正是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改革所要达到的效果。在近十年时间里，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从最高的接近6下跌至最低的7.3，总的来说，波幅十分有限。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疫情三年多来，中国经济在遭受疫情冲击、美国围追堵截、外部市场严重萎缩等多重困扰的背景下，仍然呈现正增长。而人民币汇率在美国采取激进加息措施的背景下表现也非常稳健，下跌幅度非常小，今年以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下跌幅度只有1%多一点，波幅不到5%。除了兑美元汇率轻微下跌之外，人民币兑其他货币则呈现全面升值态势。如果人民币的汇率不是与一揽子货币挂钩，相信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也会呈现升值的态势。2022年10月底，人民币兑换美元汇率曾下探到7.328，这是否是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历史性低位呢？虽然市场表现往往会出人意料，但无论从过去近十年来人民币的表现来看，还是从现实人民币所依托的经济基础来看，人民币汇率出现大跌的可能性非常小，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历史性低位或已经出现，并随时有可能出现大反转。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保持稳定甚至出现长期升值的原因如下：

第一，中国经济仍然是世界上表现最好的经济体，多数国际机构预测，2023年中国经济增长将超过5%，譬如，世界银行和经济合作发展组织日前发布最新报告，分别上调2023年中国经济增长至5.6%和5.4%，而美国只会有轻微的增长甚至有可能陷入衰退。中国经济给人民币提供的支撑力将要远远大于美国经济给美元提供的支持。第二，中国的外贸在2023年强劲反弹，在欧美各国出口大幅下降甚至出现逆差的背景下，中国的外贸一枝独秀，贸易顺差有增无减，从而为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稳定乃至升值注入了强大底气。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大贸易国，并正在向第一大贸易强国迈进，有了强大的中国外贸作为依托，人民币想贬值都很难。第三，近十多年来，中国的外汇储备一直都保持在3万亿美元以上，外汇储备规模一直领先世界，面对动荡不安的国际金融市场，中国庞大的外汇储备一直扮演着为人民币保驾护航的角色！第四，随着越来越多国家接受以人民币作为贸易结算货币和储备货币，国际社会对人民币的需求越来越大，从而将为人民币汇率的稳定甚至升值奠定越来越雄厚的国际市场基础！

人民币国际化再现新突破

众所周知，人民币在全球的影响力较之中国经济的影响力完全不成比例，根据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多年来公布的资料显示，人民币在国际结算中所占的比例长期徘徊在3%左右，不仅较美元、欧元相距甚远，与英镑、日元也有较大差距，甚至不如加币和澳元。

不过，人民币国际化步伐严重滞后的局面正在得到改变，自从2012年人民币跨境结算系统（CIPS）建立以来，人民币在中国对外经贸交往中的跨境结算金额不断扩大，所占比率也稳步提升。今年3月，人民币在中国跨境收支中的使用首次超过美元，中国减少对美元依赖的努力，又跨过了一个里程碑。国家外汇管理局的数据显示，人民币在中国跨境收支中所占份额从2010年的接近零上升至今年3月底创纪录的48％，而同期美元所占份额从83％降至47％。短短10多年时间，人民币在中国跨境收支中的使用发生了质的变化。

人民币在国际收支中所发生的这种喜人变化，也得到了世界许多国家政府的确认。首先，俄罗斯财政部长西卢安诺夫4月24日称，俄罗斯与中国间超过70%贸易结算已经转为本币结算，中俄贸易结算正在加速去美元化。4月26日，阿根廷经济部长马萨宣布，阿根廷将使用人民币来结算从部分中国进口的商品。此前的今年1月份，阿根廷中央银行表示，阿根廷和中国正式扩大货币互换协议，并激活350亿元人民币可支配额度。这是人民币作为国际结算货币地位快速提升的一个窗口。事实上，除了美国等少数国家之外，世界上许多国家都与中国签订有货币互换协议，人民币在中国与各国贸易中的结算使用越来越普遍，人民币也越来越受到国际社会的欢迎。

人民币之所以发生如此之大的喜人变化，主要有两个原因，最根本的原因当然是中国经济快速崛起，中国对外贸易竞争力不断加强，给人民币的国际化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众所周知，中国已经从一个制造业弱国转变成为了一个制造业大国，局部制造业领域已经可以和当今世界一流强手一较高低，一些国家和地区甚至对中国制造产生了市场依赖。在这种背景下，按照中国的意愿，用中国的货币购买中国的产品不仅被越来越多的国家和经销商所接受，而且正在成为国际贸易新的流行结算方式，从而为人民币国际化开辟了越来越宽广的道路。

第二个原因就是美元霸权祸害世界，迫使全世界回避美元，以规避风险，从而给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良机。美元霸权是美国霸权的重要体现，但是，近年来，美国政府为了自身的利益，不仅利用美元霸权制裁和围堵其敌人，而且还利用美元霸权对竞争对手进行打压和威胁，不仅俄罗斯、伊朗、委内瑞拉等美国的敌人被踢出了美国控制的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甚至威胁将香港排除在SWIFT之外，特别是自去年以来，美国通过激进的加息措施，收割全世界，令绝大多数国家苦不堪言。美国的所作所为已经令全世界认识到，美元是当今世界最大的金融不稳定因素，也是最大的金融风险根源，因此，必须尽最大努力和可能规避美元动荡可能带来的风险，而表现稳健且得到中国经济强有力支撑的人民币，则成为了世界上越来越多国家和投资者的重要选择。从一定意义上看，人民币国际化步伐的加速，美国出乎意料地帮了大忙，是美元祸害世界的一个必然结果。

亚非拉齐喊“去美元化”

近来，美元一直遭受来自美国国内债务上限问题困扰和国际社会去美元化的强烈呼吁双重夹击。美国本土的国际评级机构惠誉5月24日宣布，将美国长期外币发行人违约评级列入负面观察名单，惠誉表示，美国两党不能就债务上限及时达成一致的风险正在增加，这是一个负面信号，表明美国的整体治理和及时履行债务不太可能与3A评级相符，美国信誉面临下行风险，据美国媒体报道，惠誉的警告意味着美国当前的3A主权信用评级面临下调风险。美国专家表示，如果外界不相信美国以井然有序的方式偿还债务，对美国的信任度就会降低，美国的借贷成本将随之升高。在惠誉发出警告之后，美国民主、共和两党就债务上限达成初步妥协并获得参众两院投票通过。美国债务上限问题虽然得到暂时解决，但美元危机信号却越来越强烈，这不仅因为美国债务堆积如山违约几乎不可避免，更为主要的在于全世界都看到了美国债务违约的巨大风险，美元崩溃似乎己成必然。

以前，只是个别国家或机构在呼吁去美元化，但时过境迁，全世界都开始觉醒并采取一致行动去美元化。这种变化是自布雷顿森林体系形成以来，美元霸权从未遭遇过的挑战。

近日，东盟召开峰会，在其成果文件中呼吁鼓励成员国使用本币跨境交易，以减少外汇风险。东盟峰会的成果文件虽然没有直接点名美元存在风险，但谁都知道这是冲着美元去的。东盟过去一直以来是美国的势力范围，虽然现在越来越多的东盟国家在中美之间搞平衡，但公然呼吁去美元化却是以前从未见识过的事情，美国一定觉得不可思议。

2023年5月29日，肯尼亚总统鲁托表示，非洲国家应该结束在相互贸易中对美元的依赖，转而采用当地货币。鲁托说，非洲各国应鼓励其中央银行和商业银行加入泛非支付和结算系统来促进非洲大陆内的贸易。据悉，泛非支付和结算系统于2022年1月启动，由非洲进出口银行与非洲大陆自由贸易区秘书处合作开发。事实上，这不仅是肯尼亚的想法，而且是越来越多非洲国家的主张，由于美元近年来持续加息，导致非洲各国美元短缺，货币贬值，物价飞涨。可以说，非洲是美国收割的重要对象并深受其害。

另一边厢，亚洲清算联盟 (ACU) 第51届峰会今年5月25日在伊朗首都德黑兰举行。为期两天的会议将去美元化列为议程的重中之重。ACU成员国央行行长将探讨使用本国货币进行国际贸易结算的可行性，计划一个月内推出可与美国的SWIFT系统相媲美的系统，以涵盖成员国之间清算货币交易的一切需求。据悉，ACU成立于1974年，是一个区域性的多边贸易清算机构，其宗旨在于促进成员国之间使用本币交易，共包括9个成员国：伊朗、印度、巴基斯坦、缅甸、孟加拉国、斯里兰卡、不丹、尼泊尔、马尔代夫，另外白俄罗斯和毛里求斯也已经提出加入该组织。

显然，去美元化已经成为亚非拉各国的共同心声。

可见，在全球去美元化的浪潮之中，美元地位江河日下，数据显示，如今美元在全球各国政府外汇储备中所占比例大约为58%。这比2001年时的73%有了明显下降，而上世纪70年代末，美元在外汇储备中的占比是85%。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美元在世界各国政府之中的储备占比下降速度呈现加快之势，美元崩溃时间表可能来得比我们预想得更早！

作者:颜安生 系香港期刊传媒公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