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贸易组织（WTO，1994年4月15日之前称为“关税与贸易总协定”）、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被称为构成当今世界经济体系的三大支柱，WTO也号称“经济联合国”，目前有164个成员，成员贸易总额达到全球的98%。中国加入WTO可谓艰辛曲折，1986年7月10日中国正式提出关于恢复在关贸协定缔约方地位的申请，之后，展开了长达十五年的漫长谈判，2001年11月11日，在卡塔尔首都多哈，中国正式签署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议定书，成为该组织的第143名成员。

中国经济全面经受住了考验

回顾中国入世谈判的整个过程，当初国内对中国是否要“入关”并非都持相同的积极态度，而是有两种完全不同的看法。一种态度是完全支持中国顺应经济全球化浪潮，积极主动参与国际竞争与合作，而另一种态度则是反对中国过早“入关”，因为当时国家刚刚改革开放不久，中国各行各业都很落后，谈不上国际竞争力，有人担心，一旦入关，中国经济会被国际竞争对手给击垮。当时的国际舆论也普遍认为，中国经济各方面都比较落后，几乎所有行业都没有什么国际竞争力，特别是传统农业、规模较小且技术水准低下的汽车工业、以及完全处于国家保护之下的金融业，将会首当其冲成为国际竞争对手摧枯拉朽的对象。譬如，中国金融业尤其中国的银行业呆账坏帐比例极高，资产负债管理水平低，人员素质差，计划经济体制僵硬，盈利能力十分有限，一旦中国加入WTO，中国的金融业势将受到来自欧美等发达国家金融服务业的巨大冲击，中国的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有可能成为欧美银行的俎上之肉。

2001年8月美国华裔学者章家敦以中国问题专家的身份专门著书一本，并定书名为《中国即将崩溃》，此君断言中国很快就会出现崩溃，其重要理据，一是当时中国的金融产业在技术上已经破产，庞大的不良资产已经变成坏帐，成为中国金融业的不可承受之重，中国政府尽管全力维持银行不出现倒闭，但最多只能使银行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根本无法挽回必然破产和倒闭的命运；二是中国的国有企业大都低效无能，负债累累，处于破产状态，而中国政府也无力挽救这庞大的国有企业体系，国有企业的大规模倒闭和失业大潮不可避免，迟早出现；三是中国农民将因中国加入WTO而面临外来廉价农产品的冲击，最终将成为无业游民；四是中国加入WTO将成为引发中国银行和国有企业倒闭的导火线，大量金融机构和国有企业的倒闭必然导致大量失业，这些失业的城市工人与农村游民相汇流最终必然引发中国社会动乱，中国也因此即将出现崩溃。

尽管当时国际舆论一片唱衰中国之声，国内也有相当多的意见对国家入世持反对意见，但是，中国党和政府却始终没有动摇过加入WTO的决心，并且从1986年开始一直没有放松努力全力以赴争取成为WTO的成员。因为中国政府坚信，只有参与到国际经济体系之中，才能够真正经受全球化的考验，才能够通过国际竞争与合作提升中国经济水平。事实证明，中国政府的这一雄才大略之举、这一高瞻远瞩的决定让中国经济在国际经济体系的海洋中得到了巨大锻炼和提升，中国经济不但没有被冲垮，更没有出现所谓的崩溃，反而出人意料地进入了高速成长轨道，并实现快速崛起。

在章家敦于2001年发表“中国崩溃论”之后，中国经济开始了大爆发的打脸进程。数据显示，2003年至2007年，中国GDP年度增长率均高达10%以上，平均年增长率高达11.7%，尤其是在2005年2007年，年度增长率分别达到：11.4%、12.7%、14.2%，平均增长率高达12.7%，可见当时中国经济发展有多快。国际比较显示，2005年中国GDP总量超过法国，位居全球第五，2006年超过英国位居全球第四，2007年再次超过德国，位居全球第三，2010年中国GDP总量首次突破6万亿美元，成功超过日本，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同时，这一年中国工业产值首次超过美国，美国独霸全球上百年的地位出现动摇，中国正式取代美国成为了全球第一工业大国。

2001年中国GDP总量为1.34万亿美元，约为当时美国GDP总量的12.7%，位居全球第六；2020年中国GDP为15.6万亿美元，约为美国的71.6%。从总量上看，20年时间中国GDP增长了近12倍，而且中国经济进一步发展的势头十分看好，目前仍然处于中高速发展进程之中。

中国金融业农业汽车业今非昔比

入世之前，国内最担心的三大弱势产业农业、金融业和汽车业在入世之后不仅顶住了竞争压力，而且闯出了中国自己独特的产业发展之路，20年来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中国的金融业已经发生嬗变。20年来，伴随中国经济的大发展，中国金融业紧紧抓住了中国经济高速成长的机遇，使自身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空前大爆发。具体来说，在中国经济大发展的过程中，中国金融业通过市场化改造与国际化发展这两个轮子同步驱动，使得中国金融业始终紧跟时代步伐，顺应潮流，与时俱进，不断创新，牢牢把握市场先机，成为了中国经济大发展的弄潮儿。

在这20年里，中国金融业在很多领域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无论银行业、保险业、证券业还是金融信托、金融租赁、金融期货，抑或是中国资本市场影响力、人民币国际地位、中国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角色等方方面面都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以银行业为例，入世之前，曾经被认为是高不可攀的美国花旗银行、美国大通银行、香港上海汇丰银行、法国巴黎银行、日本三菱银行等世界跨国银行在多年前就已经陆续被中国的工商银行、建设银行、中国银行、农业银行所超越，而且中国还有许多新崛起的银行正在快速成长，后发优势明显，目前，全球排名前十大银行的头三把交椅都是中国的银行。中国金融业的快速崛起令国际金融业界刮目相看。

其次，中国农业实现从传统小农经济向现代农业的华丽转身。20年前，中国农业、农村、农民大多数还处在传统农业的发展状态，具体来说，农业生产还比较落后，生产规模分散细小，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较差，总体上靠天吃饭，许多地方农民的耕作仍然停留在依靠畜力之上，劳动主要依靠人力、畜力、手工工具、铁器等为主的手工劳动方式；农村的运输主要靠人力肩挑背扛，农业生产效率低下，单产不高，由于农产品十分有限，因而中国的农业总体上属于一种生计农业，也就是说，农民通过耕作只能养活自己，剩余产品不多，一旦有了天灾人祸，农民立即就会陷入困境；当时中国大多数农民刚刚达到温饱水平，普遍不富裕，而且中国的贫困人口也主要集中在农村；由于交通不发达，闭塞落后，当时中国的农村给人的印象就是居住环境恶劣，污水横流，住房破旧甚至年久失修，许多乡村农民和家畜同居一处，农村几乎就是脏、乱、差的代名词。

然而，在近二十年里，中国不仅取消了农业税，减轻了农民负担，而且在国家和各级政府的引导下，动员全社会力量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新农村建设，实行村村通车、通电、通话的“三通”工程，与此同时，中国的城市开始有能力反哺农业，一大批工业企业开始投身到农业生产领域，从而把大量资本、技术、管理带进农业领域；特别是在党中央的领导下，全国上下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脱贫攻坚战，并在2020年全面消灭绝对贫困，使中国农业、农村和农民发生了历史性的变革。如今，现代机器体系在中国的农业中得到广泛应用，技术经济性能优良的拖拉机、耕耘机、联合收割机、家用汽车、农用飞机以及林、牧、渔业中的各种机器，成为中国农业的主要生产工具，目前，中国农业的机械化率已达九成以上，科学化农业正在全面兴起，植物学、动物学、化学、物理学等现代科技技术正在广泛地服务于农业，智能型农业也正在起步；中国的农村已经完全告别了脏乱差的旧面貌，正在向美丽乡村建设快速迈进；中国的农民再也不是以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传统农民，而是操控机器和计算机的现代农业工人。中国的“三农”面貌已经实现了历史性转变。

再次，中国汽车业正在新能源平台上开始对国际强敌进行的弯道超车。在加入WTO之前，中国的汽车业可谓规模小、技术水准落后，与国际汽车先进水平相差几十年，当时，中国号称所谓的汽车制造厂达到数百家，不少所谓汽车制造厂实际上就是工人用手工进行焊接的简陋拼装厂，一年的产量从几辆、几十辆到几百辆不等，一年能够出产过千辆车的厂家已属少数。如此落后、分散、细小的汽车制造业根本不是国际汽车强手的对手，所以，人们看到，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中国的汽车市场几乎被欧、美、日等西方发达国家的汽车厂家所垄断，国产汽车只能在低端市场角落和夹缝中艰难生存，直至今天，中国的汽车市场仍然是外资品牌扮演主角，只不过这些外资品牌已经不再是纯外资品牌，而是中外合资企业生产的外资品牌。

令人欣慰的是，入世二十年来，中国汽车业虽然面临巨大竞争压力，但是，中国汽车业界的创业者们不畏强手，励精图治，艰苦创业，不仅逐渐扭转了中国汽车业完全被碾压的局面，而且开始崛起了中国自己的民族汽车军团和品牌，而且国营和民营汽车企业双轮驱动，相互促进、相得益彰。如今，中国的汽车市场已经不是外资品牌独霸天下，吉利、奇瑞、长城、长安、红旗、东风、比亚迪等一批民族汽车品牌正在与外资汽车品牌展开正面竞争，而且竞争格局正在呈现彼消我长的喜人态势，与此同时，一些中国新崛起的汽车品牌开始强势进军国际市场，并取得不俗的外销成绩。

更令人振奋的是，以比亚迪为代表的中国新能源汽车企业高瞻远瞩、发奋图强，通过十多年的新能源技术积累，不仅能够与特斯拉等国际新能源汽车巨头分庭抗礼，一较高低，而且正在实现对绝大多数国际汽车强手的弯道超车。目前，中国的新能源汽车企业已经站在世界汽车界的领先位置，在可预期的未来，中国的汽车业有望彻底摆脱市场劣势，成为进军国际市场响当当的中国制造名片。

中国外贸实现了由弱到强的飞跃

回忆往事，中国对外贸易走过了一条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的极不平凡的辛酸之路，在加入WTO之前及初期，中国经济总体上仍然处在全球产业链的低端位置，因而，中国在国际贸易中始终处于被动和被剥削的境地，中国对外出口的产品绝大多数都是低附加值的劳动密集型产品、初级原材料产品或者资源性产品，在那个年代，中国用几亿双鞋或几亿件衣服换美国一架飞机的交易案例一直都在上演。

然而，随着中国经济逐渐强大起来，中国的对外贸易也不断升级换代，不断实现新的突破和重大飞跃。中国入世20年，在中国经济的带动之下，中国国际贸易也实现了由贸易小国到贸易大国，再由贸易大国向贸易强国的转变：今天的中国对外贸易已经改天换地，再也不是衣帽鞋袜等低端货物的出口大国，而是白色家电、通讯设备、安防产品、光伏发电、高铁装备、核电技术、电力设施、面板、无人机、轮船、汽车等高附加值产品的出口大国，今天中国机电设备、高科技等高附加值产品的出口已经占到整体出口的近七成；可以预期，不需要多久，中国还将在大型飞机制造、医疗医药、生物技术、高端机床、神经芯片、人工智能、再生能源、环境保护等领域产生重大技术和生产突破，届时中国贸易强国的地位将更加巩固，中国的贸易强国之路犹如滚滚洪流，势不可挡。

中国国际贸易的大发展不断给世界各国及全球经济带来利好和福音，2013年中国坐上世界第一货物贸易大国的宝座，2018年中国再次成为包括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在内的全球第一大综合贸易大国，与此同时，越来越多国家和地区与中国的经贸关系不断得到加强和发展，今天中国已经成为了近150个国家和地区的第一大贸易伙伴。据悉，早在2006年中国经济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率首次超过美国，位居全球第一。特别是近几十年来，中国经济发展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一直处于30%的高位上。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中国国际贸易的强大还表现在美国特朗普政府于2018年开始向中国发动的贸易战不仅没有动摇中国在国际贸易中的强大地位，反而让中国在全球产业供应链之中的地位更加重要，更加突出，甚至美国都不得不更加依赖从中国进口更多的产品，以维持美国自身的国内市场需求。2018年美国特朗普政府首先对中国发难实施贸易制裁，次年再次升级贸易战，并于2019年5月10日宣布向2000亿美元进口的中国商品从之前的10%关税税率加征至25%，还威胁将有可能对剩余的3000亿美元中国进口商品采取同样的加征关税措施。特朗普政府发动贸易战三年来，中国通过对外贸易多元化战略，以及实施“国内国际两个大循环”战略，不仅有效化解了美国发动贸易战带来的各种压力，而且还开创了国际贸易的新局面，除了与美国的贸易额有所下降之外，中国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贸易都有大幅增加，中国外贸整体规模继续呈现大幅增长。相反，美国反而因为对中国实施的贸易制裁而陷入被动，美国国内发生的通货膨胀、供应链中断等问题正是特朗普政府所种下的恶果。这一切都是美国政府和美国社会所没有预料到的，中国经济和中国国际贸易所展现出来的强大韧性已经令美国政府望而生畏，这也促使拜登政府在中美经贸关系的处理上不得不改弦易辙，重回中美正常发展轨道。

中国收获了前所未有的发展自信心

如上所述，在加入WTO之前及初期，中国人对入世的心态是忐忑不安的，许多国人对加入WTO之后可能付出的巨大代价表示担心，但是，党中央高瞻远瞩，英明果断，始终没有动摇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决心和意志，更没有放松入世的相关工作进程。党中央向全国人民传递的明确信号就是，改革开放是中国的基本国策，中国必须顺应全球化潮流，通过加入WTO，扩大对外开放，参与国际竞争与合作，从而抓住全球化发展的机遇，跟上全球化发展的步伐，让中国重回世界经济舞台。

入世20年来，国人之前的种种担心没有出现，反而让中国人看到自身发展优势和巨大潜力，虽然特朗普政府对中国发动的贸易战、科技战、金融战，也暴露了中国在某些产业领域的弱项和短板，但是，中国人没有像二十年前那样心生忐忑和不安，而是大胆正视不足，并且信心满怀地补短板强弱项，并且坚信只要外国人能够做到的，中国人也一定能够做到，甚至外国人做不到的中国人也能够做到。中国的目标已经不是超越美国，而是超越自己，不需要太长时间，到本世纪中叶，当中国共产党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得以实现之时，中国将在各方面跻身世界强国行列。

如今，不断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深度融入并引领国际经济一体化进程，已经成为全体中国人的普遍共识，中国开启了一个崭新的发展时代，高质量发展则是新时代中国发展的主旋律，未来，中国经济发展的目标将围绕中国人民对美好生活追求的需要，瞄准绿色低碳、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5G、芯片、高端机床、高端医疗设备、健康产业、数字经济、体育产业等与人民美好生活紧密相关的技术与产业领域不断实现突破，并在中国经济不断迈向高质量发展新台阶的过程中更多地惠及世界各国人民，更大地助推全球经济增长。这就是中国人民所展现出来的前所未有的雄心壮志。

作者：颜安生 系香港《经济导报》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