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比价值更有魅力

2021-04-23 14:12评论关闭Views: 53

taiwailiech

2021年4月2日上午,发生台湾铁路运输史上最大的伤亡。一辆开往台东的“太鲁阁”号列车行经花莲大清水隧道时,撞击掉落在轨道上的工程车,列车失控擦撞山壁,多节车厢扭曲变形,造成49人死亡、200人受伤的惨剧。

事件发生后,“交通部长”林佳龙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会负起全部的责任,似乎情词恳切、辞意甚坚,但这出辞职戏码一拖再拖,一个人如果真想离开多人垂涎的政治职务,为什么要拖到4月20日?等他处理善后?然而,如果下台是因为行政管理不周,表示能力不足,还需要他才能善后吗?

这不禁令人合理怀疑其中另有隐情:也许涉及各方权力的角力——会不会影响“行政院长”苏贞昌的去留?以及讨价还价——林佳龙是不是以下台后的政治安排作为筹码?民主政治就是责任政治,政务官负起政治责任天经地义、理直气壮,不应该扭扭捏捏;讽刺的是,民进党在野时,每逢死难事件发生,要求国民党官员下台的声浪前仆后继、语调多么的尖酸刻薄、咄咄逼人。而今,换了位子真的换了脑袋,面对一个如此重大死伤的公共悲剧,“负责”居然这么难,可以确定的是“权力”在作怪。

4月7日下午,蔡英文在民进党的中常会中强调:“不必怀疑政府改革台铁的决心”,但是这样的话语,很像2018年的录音重新播送。

2018年10月21日下午,台铁“普悠玛”号列车在宜兰县苏澳镇的新马车站附近出轨,造成18人死亡、291人轻重伤,蔡英文在当年10月28日的说法是:“面对台铁累积多年的问题,我们一定会大刀阔斧,用改革来重建社会的信心。台铁的改革是没有上限。对于我宣示的每一项目标,我只接受一个结果,就是改到好为止。”

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出,蔡英文在2018年对改革台铁显然展现了意志和决心;两年多来,换来的却是更大的伤亡,“不要怀疑政府改革的决心”这句话变得无比的嘲讽。

如果我们相信两年前蔡英文改革台铁的决心是真的,似乎只能证明她的执政能力实在太差,才会酿成今日更大的灾祸;如果我们再次选择相信她这次的决心,似乎应该聪明一些,先问她:“你的决心需要多少的时间才能产生良好的成果?再十年、二十年?”最令人生气的是,蔡英文不但没有检讨自己两年前说过的话没有做到,而且在这个时刻,“不必怀疑政府改革台铁的决心”这句话其实比较像在训斥人民,也泄露了她的冷血:49条人命换不到蔡英文一句“对不起”,这是“权力”的傲慢!

民进党在野时,一再以民主政治的理想价值要求国民党,“党政军退出媒体”是其一,因为根据监督制衡的民主理念,媒体是“第四权”,应该独立于任何政党,才能在不受政治影响下真实传达舆论。但是现在民进党成了执政党,民进党某一个派系的领导人却在经营媒体,而且把媒体公然当成民进党利益的传声筒,让媒体成为政党的附庸而丝毫无羞愧之心,这种明显违反民主价值的媒体生态,不但没有听到任何一个民进党政治人物提出批判,甚至许多人乐于在这个媒体露脸,增加自己的曝光率、知名度。

许多蓝营的支持者对于民进党执政的荒腔走板愤愤不平,但是我常常安慰他们说:“民进党执政至少有一个好处,人民终于发现,原来政客不分党派。”执政以前的民进党员,个个把自己当成“公理正义”的化身;执政以后,不是被权力腐化,就是现出丑陋的原形。个人“权力”显然高于民主的理念和价值。

十九世纪英国公爵阿克顿(Lord Acton, 1834-1902)说过:“权力使人腐化,绝对权力绝对腐化”,这对人性的观察真是一针见血。理想上,政治的目的应该是让人民过好生活,拥有政治权力者最有机会、也最容易造福人民和社会,所以俗话说:“人在公门好修行”;但是“先人在公门也好造孽”,如果政治人物把自己的名位和权力摆在第一顺位,他的权力越大、违害社会的能力就越强,所以造的孽也就更多。

美国20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罗尔斯(John Rawls, 1921-2002)说:“政客在乎的是下一次选举,政治家关心的是下一个世代。”可惜,多数政治人物很少深刻体会到自己肩负的是多少人的性命、安全和幸福,所以自古以来政客居多,政治家一直是凤毛麟爪。看来人性是有光辉的一面,因此人世间经常出现赚人热爱或温暖人心的感人故事;但是人性也有贪婪邪恶的一面,所以人对人的伤害有时候比天灾还要令人不寒而栗。

在野时的民进党员,确实展现出热情和理想主义的气质,也因为这样,民进党才能逐步壮大,终而取得政权。然而全面执政以后的民进党,证明美好的人性价值还是很难抵挡“权力”的诱惑。也许再一次政党轮替,才能压制“权力的贪婪”在台湾这块土地恶化!
作者:林火旺 系台湾大学哲学系兼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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