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2月15日，东京股市的代表指数——日经平均股价以30084日元收市。这是该指数自1990年8月2日以后，时隔30年零6个月第一次重回3万日元。尽管美国道琼斯指数已从1990年的不满3000美元涨到现在的3万多美元，而日经平均股价只是恢复到了30年前的水平，日本媒体对此也已经兴奋不已。

过去30多年中，日本经历了多次股灾。日经平均股价曾从峰值（1989年12月）的38915日元跌至谷底（2009年3月）的7054日元，给绝大多数股民留下心酸的记忆。但是2012年第二次安倍内阁成立后，日本推出了大胆的金融宽松等一系列经济刺激政策，从此股价重启了攀升之路。

百年未遇的新冠疫情流行之初，日经平均股价曾从23000日元左右跌至2020年3月19日的16552日元，但是随后逐步回升。2020年12月末以27444日元的年终值更新了1991年以后的最高值。进入2021年后，日本股市更是牛气冲天，2月16日更升至30467日元，1个半月中股价上升了3千多！

近期日本股价飙升的主要因素，有以下几个。

首先归功于全球性金融宽松。2020年3月以后，为了应对新冠疫情和救助经济民生，各国纷纷推出了扩大货币供应和降低利率的金融宽松政策。特别是，美国金融政策的调整影响巨大。在疫情爆发前，和近年实施零利率的日欧不同，美国本来已经进入利率上升通道，但是疫情迫使美联储紧急降息和大规模购买债券。这个180度的大调整带来丰润的入市资金，直接影响了全球股价。

第二归功于经济的恢复和新冠疫苗的成功研发生产。2020年第三季度后，全球经济出现恢复的兆头，以IT、医药为首的部分产业的发展势头甚至超过往年。与此同时，中国与美英等国的疫苗开发比预期的又快又好，为疫情的控制和今后的经济恢复增强了信心。而日本上市企业中，经济景气敏感股所占比例高于大多主要国，更易出现反弹。

第三归功于日本银行（央行）对股市的拉升作用。30年前的日本政府和央行缺乏经验，曾在1990年连续加息，短时间内就把泡沫刺破。这些举措用力过猛，打击了日本的资产市场以及与之紧密相关的日本金融体系，也影响了当时急需资本扶持的新生IT产业的成长。吃一堑长一智，此后日本政府对股市在产业发展中的作用日益重视。近年日本央行不但通过金融政策支持，而且每年投入6—12万亿日元直接购买ETF（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成为包括日经平均股价在内的ETF最大买家。这种罕见的举措虽遭质疑，但在稳定股市、重振日本经济的战略目标下被政府鼓励。

第四是东京证券市场中投资者结构的变化。据统计，目前日本上市企业股份中，更有冒险精神的海外投资家的份额已上升到30%左右；日常股市交易额中海外投资家则占了60%以上；股票期货交易额中海外投资家所占比例更是高达70%至80%；而日本国内个体投资者，不仅持股比例已降至20%以下，而且有过泡沫崩溃体验的老股民已大多退场。新股民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心理上没有以往的阴影。

日经平均股价还能上升多高？众说纷纭。相对而言，外资机构比日本国内机构更加乐观，他们认为许多日本企业财务指标良好、技术一流，但股价普遍低估，依然有较大上涨空间。而日本国内的资深分析师对日经平均股价重上3万日元大台普遍感到意外和不安。一位知名分析师在财经专栏坦言：“看到股价飙升，更多的是担忧。回想起1990年的大牛市时，大多分析师都预测股价很快可以冲上4万、5万日元大台，6万大台也不是梦。然而，不知不觉间从3万大台下跌，花了30年才回升，这个教训不能忘记。而且，这一波的股价上升是由疫情带来，心中难以踏实。”

从前述四大股价上升因素看，第二、第三、第四的原因都有利于日经股价今后继续上升。但是随着疫情得到控制、经济开始回复，金融宽松的必要性将会减弱。可以说，随着第一因素（美国为首的全球金融宽松政策）的改变，这一轮牛市也将随之调整。

金融政策何时会改变？很难预测。从目前全球的疫情与经济形势看，美日等主要国家在2023年前维持金融宽松政策的概率较大。这意味着，在今后两年内，日经平均股价有可能会冲击1989年12月29日的史上最高值：38915日元。
作者：原创 戴二彪 系日本亚洲成长研究所副所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