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默克尔时代,欧盟何在?

2018-12-28 14:31评论关闭Views: 142

mokeer

10月29号,基民盟(CDU)在德国黑森州议会选举中遭遇失败后的翌日,总理默克尔宣布引咎辞职,称其完成第四任期后,将不再参与2021年的议会大选。此外,今年12月基民盟党内选举时,她也不会再次寻求连任。欧盟突然面临后默克尔时代的真空。

默克尔领导德国基民盟18年,任德国总理13载春秋。这段岁月里,她是德国的主心骨,更是欧盟铁拳人物。面对欧洲的风云变幻,这位来自前东德,素面朝天的物理学女博士,以其不露声色的冷静、兼容并蓄的姿态、脚踏实地的风格,为德国战后形象的重塑,创造了新的辉煌,也为欧盟的团结立下了汗马功劳。默克尔时代的终结,或让德国陷入争权夺利的混战,也使欧盟更加岌岌可危。

有目共赌,默克尔时代的欧盟,经历了欧盟东扩、欧债危机、难民大潮、英国脱欧和政策改革等一系列棘手问题。作为欧盟层面不可或缺的领引者,默克尔本着顾全大局、理性宽容的原则,带着欧盟跨过一道道坎儿,功绩不可抹杀。可惜,默克尔2015年的难民政策,使欧盟蒙受到各方压力和谴责。如今,难民问题赫然成为欧盟成员国离心离德的导火线,也成为默克尔不再连任的始作俑者。

仔细想来,默克尔海纳难民,既有历史责任,也有现实担当,需要不同寻常的勇气。笔者以为,这种高瞻远瞩的大手笔,不仅合乎欧洲传统人道主义,也顺应欧盟大家庭的理想色彩。难民潮出现后,德国社会虽有右倾势力聚会,也偶尔发生过难民参与的案件,但总体上看,德国对难民安置有方,并未因此造成社会动乱。美国纽约大学人类学家阿帕杜拉教授日前在维也纳的一次讲座上说,欧洲移民仅占欧洲总人口8%左右,尚属非常健康的比例,政界不必为之大动干戈,打口水仗。

然而,欧洲民粹主义需要这种口水战。在这场战斗中,媒体常常起著夸大其词误导舆情的作用。当今信息的碎片化,使自认为言论自由、掌握话语权的西媒,一不小心成了右倾势力的传声筒和支撑点。默克尔挥别政坛,与欧洲民粹主义的抬头,有着直接干系。一战已经百年,老一代已经消陨。如今的世人,很容易忘却历史,并因和平岁月的新问题而一叶障目,不相信民粹主义的抬头可以让历史重演。

眼下,意大利的财务抗衡,匈牙利和波兰等东欧国家的不合作,希腊和西班牙的难民纠结,土耳其的变脸,俄罗斯的间谍计,美国的搅局,都让欧盟情何以堪。法国总理马克龙曾把日益加剧的民粹主义比喻成在欧洲蔓延的“病毒”。不幸的是,欧盟的申根协议,布鲁塞尔出台的新政策,都是这个“病毒“的传染源。默克尔时代后的欧盟,民粹主义或将扛着“捍卫主权”的大旗,如入无人之境,神气活现,猖獗喧闹。

欧洲国家民族主义的抬头,令人不禁回想百年前的欧洲殖民。那时,欧洲殖民主子们见证了自己领地的迅速萎缩。一战之后,帝制结束,民主兴起,欧洲建立了新秩序,帝国情怀因之深受创伤。阿帕杜拉教授认为,百年后欧洲的最大问题,是身份定位。20世纪初殖民统治寿终正寝后,欧洲人的普世价值成了把双刃剑、甚至是潘多拉的盒子,因为仅限于“自己人”,无法用在“外来户”身上。阿帕杜拉教授说,现在的欧洲不是给世界展示什么理念,而是正找寻自己的理念。所以,21世纪的欧洲,启蒙思想早已远去,只是个东抓一下、西摸一把的大试验场(暗指欧盟)。这个试验场若想成功运作,理应把成员国的边境,当作它的中心。唯此,欧盟才能端正态度,面对成员国抱怨“国将不国”的叫嚣和不快,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案。

谈何容易!默克尔一旦淡出舞台,欧盟向心力何在,如何挺住,令人担忧。11月11日,近70名各国政要,包括默克尔、特朗普、普京和埃尔多安,应法国总理马克龙之邀,齐聚巴黎,参加主题为“一战百年祭”的和平峰会。当天,政要们大多冒雨前往巴黎凯旋门一侧的无名烈士陵园,向一战百万亡灵致哀。祭奠仪式上,马克龙强烈谴责民粹主义,说“一战教训不可成为民族间的怨恨”,“爱国主义乃民族主义的反义词,后者是前者的叛徒”。默克尔旋即呼应,于当日的和平论坛上表达了她对欧盟的担忧:“欧洲和平项目又将成为一个问号。”一战百年后,原本死对头的德法两国,俨然成为欧盟铁哥们儿。

默克尔后时代的欧盟,是否由马克龙主持江山?默克尔路线将被一脉相承,还是遭全盘否定?不得而知。一位历史学家认为,欧盟的最大威胁,并非欧尔班或萨尔维尼的民粹主义,而是欧盟组织自身的不够健全。那么,即便马克龙挺身而出,力图完善欧盟机制,又能否如愿?毕竟,如今的欧盟,缺的就是共识。
文:本刊特约撰稿人 常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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