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日本不顾全球保护受威胁物种所建构共识，在巴西召开的国际捕鲸委员会(IWC: International Whaling Commission)年会上，再度提出开放商业捕鲸提案。尽管东京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无视国际社会谴责，试图推翻禁令，但最后仍然铩羽而归。

IWC自1982年决议暂停商业捕鲸，但日本迟至1988年才在表面上停止作业，而实际上仍以蒐集科学数据为名，在依据技术异议名义下睁着眼睛说瞎话，继续捕猎鲸鱼。

尽管日本表面上坚称捕鲸为其传统文化，并在多方宣称该国民众视鲸肉为珍馐美食，但实际上日本民众饮食习惯改变后，鲸肉在市场上已严重滞销。所以，日本继续以文化为理由捕鲸，根本就是口是心非。

时值今日，对于日本，捕鲸本身从经济与文化上来说，根本就非必须进行之商业活动。但基于民族自尊心，再加上受到国际社会反对捕鲸运动压力，让日本视其为维护民族独立尊严重要指标，因此恢复商业捕鲸在感性决心上远超出理性算计。

但在其他层面上，东京亦运用此议题来测试友邦国家政治忠诚度。日本在二次大战惨败后，尽管经济实力重新站上国际社会前段班，但其政治地位总是无法与之匹配。东京在诸多国际议题上慷慨出钱出力，总是无法获得应有重视与认可，因此让日本知识界经常感到不平。

因此，商业捕鲸议题就成为东京当局愤恨情绪出口，甚至为此付出相当代价亦在所不惜。国际捕鲸委员会投票结果，东京虽以41票对27票落败，但许多选择与日本站在相同阵线国家，根本完全不可自商业捕鲸获利，不过在其他方面却须仰赖日本支持，才借此议题运用投票来向东京表态输诚。

诸多国际议题表面上是属于经济，但其本质仍无法规避政治权力算计。许多国家采取了让人无法理解之立场时，吾人不妨回想，当年赵高刻意指鹿为马，运用无足轻重议题来测试当朝臣子政治立场，岂不就像东京运用商业捕鲸议题，当作掌握考评其国际社会政治扈从者忠诚度指标？

在中国人既有文化传承上，确实亦有相当多事务受到西方世界指责与批评，因此承受相当沉重之国际社会压力。譬如运用象牙作为艺术创作材料，使用犀角作为中医药良方，再加上捕捞鱼翅作为珍馐美味食材，总是让西方从生态保护立场，获得批评中华文化之口实。

相对于日本旗帜鲜明地在国际捕鲸委员会摆出对抗姿态，华人社会则是选择不与西方世界正面交锋，亦不愿意在象牙、犀角与鱼翅此等事情上无谓辩解。其实这些中华文化传承上所产生商品与行为，都是受到经济体系供需影响，当此等商品日渐稀少，价格高涨到无法负担时，自会无疾而终。

面对全球化风潮，不同文化体系下实践文化各项作为，都必须受到普世性检视。而各个不同国族面对外来评议与压力，在经济、文化、生态与政治等不同价值框架拉扯下，所采因应之道相差极大。但多半都能显现出该国族自信心高低，以及自尊心强烈程度。

由此可见，尽管上世纪日本曾以经济实力重建自信心，但政治地位始终无法突破困局，今次利用捕鲸作为情感发泄口实，企图展现国族自尊，但却同时招认出心虚无奈。

作者：张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