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神华、国电合并之前，7月3日，国资委党委副书记、副主任张喜武因严重违纪受到党内撤职和行政撤职处分，降为正局级非领导职务。59岁的张喜武，也因而成为继原国资委主任蒋洁敏之后，国资委机关落马又一虎。

张喜武落马后，外界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到他任职19年的神华集团身上。张喜武几乎与煤炭打了一辈子交道，曾经当选全国十大杰出青年、中国最具影响力商界领袖，执掌世界第一大煤企，赢得无数荣誉和光环。

神华“神话”缔造者落马

张喜武的违纪问题之一是“打探巡视信息”。在2014年中央巡视组进驻神华前，张喜武已经离开神华，调任国资委。在中纪委两轮巡视后，神华集团共处理271人，其中给予党纪政纪处分101人。

随着巡视的开展，神华相继查处了张文江、牛进忠、刘宝龙等多名神华集团下属神宁煤业集团的相关负责人。这些人都与张喜武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系。如2007年，张文江由神宁煤业集团董事长升任神华集团总经理助理，当时张喜武正担任神华集团总经理。

1998年，张喜武出任神华集团副总经理，2004年升任总经理，2008年又担任董事长。在这期间，神华煤炭产量由1998年的500万吨增加到2008年的2.81亿吨，10年内增加55.2倍。这10年，张喜武一直主持神华生产经营工作，被认为是神华“神话”的缔造者。

中纪委的巡视揭露出神华集团长期“管理混乱”：工程管理混乱和经验销售混乱。主要问题集中在“两黑”：神华煤炭灭火工程存在利益输送“黑洞”，和一些企业领导人操控重点合同煤审批权谋取腐败“黑金”。当中特别指出，有些企业领导人在煤炭经营销售中结成利益同盟，利用煤炭政策价差谋取私利，涉嫌严重违纪违法。

张喜武起家于煤炭，成功于煤炭，而最终又被煤炭的“黑洞”“黑金”吞噬了仕途。

“三桶油”浇出“恶之花”

另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是，张喜武与魏鹏远是辽宁工程技术大学（原阜新矿业学院）采矿专业77级的同学。2014年，国家能源局煤炭司副司长魏鹏远被查，从其家中搜出的赃款2亿多元，当场烧坏4台点钞机。在今年热播的反腐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中，侯勇扮演的贪官“赵德胜”，原型就是魏鹏远。

能源领域正是十八大后反腐的重点领域，包括石油、煤炭在内的能源央企，成为落马老虎最多的重灾区。

2013年8月26日，中纪委宣布，中央候补委员、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副总经理兼大庆油田公司总经理王永春涉嫌严重违纪，接受组织调查。王永春成为十八大后的央企第一虎。

在他之前，中石油的腐败窝案已经陆续揭开面纱。2013年3月20日，中石油旗下昆仑天然气利用公司总经理陶玉春，因公司财务等多方面原因落马，拉开中石油腐败案序幕。在王永春之后，中石油副总经理李华林、中石油副总裁兼长庆油田分公司总经理冉新权、中石油总地质师兼勘探开发研究院院长王道富、中石油总会计师温青山等相继被查。

2013年9月1日，国务院国资委主任、中石油原董事长蒋洁敏落马。但对“三桶油”的亮剑丝毫没有减弱。2015年3月，中石油总经理廖永远落马；4月，中海油原副总经理吴振芳、中石化总经理王天普又先后接受调查。2015年10月，曾任中石化总经理的福建省省长苏树林被查。“三桶油”全部有高管落马。

当然，最具爆炸性的事件，是蒋洁敏、王永春等人的“老领导”——原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周永康2014年7月的落马。周永康起家于石油，在石油行业学习、工作了30多年，1996年担任中石油总经理。蒋洁敏、王永春都是他的老部下。

近些年来随著中国经济规模的急速扩张，形成一大批权贵资本寡头。他们结成既得利益集团，进行权钱兑换，深度介入房地产、国企产权重组、矿产资源开发、证券内幕交易等各种经济活动。特别是从石油、煤炭等大宗能源资源领域大肆分肥。

像中石油、中石化这样的央企巨头，资产庞大，子公司、孙公司、孙孙公司枝蔓横生，关系错综复杂，利益链条盘根错节，孳生了不小的寻租空间和监管盲区。长期以来，中石化、中石油牢牢佔据中国企业500强前两位，在《财富》世界500强排行中都名列前五。由此可以想见，中石油的贪腐风暴对央企乃至中国经济所产生的影响。

例如，周永康之子周滨利用“马仔”吴兵构建起了“中旭系”商业帝国，广泛插手石油信息化、石油钻采设备、水电站建设、房地产开发等行业。中旭阳光能源曾负责中国石油约8000座加油站的实施管理工作，这得益于蒋洁敏的大力支持。而蒋洁敏曾于2012年7月选择在成都举行中石油集团干部会议，提出要继续把四川作为业务发展的重要阵地。四川正是周永康曾担任省委书记、深耕多年的“根据地”。

除了石油，钢铁、航空、电信、汽车等领域也成为腐败高发区。落马的副部级央企高管就包括华润董事长宋林、港中旅总经理王帅廷、中国铝业总经理孙兆学、一汽董事长徐建一、武钢董事长邓崎琳、东风汽车总经理朱福寿、南航董事长司献民、中国电信董事长常小兵、中化总经理蔡希有等。

巡视利剑全覆盖

为了应对央企反腐的需要，中纪委有针对性地加强了机构调整。十八大之后，中纪委经过两轮机构改革，内设纪检监察室由8个扩充为12个。纪检监察室负责监督检查联系单位领导班子及中管干部，监督检查党风廉政建设情况，承办中管干部违纪违法案件，以及其他大案要案的初核、审查等。

其中，单设了第五纪检监察室，专门负责监督国资委和中管央企等。而此前，央企是与发改委、工信部等财经部部委一道，归中纪委第一室监督。单列之后，监督力量无疑得到加强。此外，国资委纪委还改组为中纪委驻国资委纪检组，强化了中纪委的垂直统一领导。

与此同时，十八届中纪委首次完成了一届任期内对所有监督对象的巡视全覆盖，其中包括对55家中央管理企业的巡视。而国资委自身也成立巡视机构，对其他委管央企完成了巡视全覆盖。共性问题包括重大事项不经党委会集体讨论审议，主要负责人说了算；拿国有资产做交易，或贪图经济利益，或拉帮结伙谋求个人升迁等等。

南航董事长司献民、一汽集团徐建一等一批老虎就是在巡视过程中发现线索，进而被查处的。9月上旬热播的反腐政论片《巡视利剑》披露，徐建一在一汽集团工作几十年。2014年7至8月，中央第十三巡视组巡视一汽集团。巡视结束当天，一汽集团原副总经理安德武等多名高管被带走调查；2015年3月15日，一把手徐建一也被组织审查，后因收受他人财物1200馀万元，以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1年6个月。2014年巡视前后，一汽落马的高管和中层干部共80多名。

徐建一的贪腐问题具有代表性。譬如通过亲属办企业非法牟利，进行利益输送，利用职权让亲戚的企业承接一汽物流运输业务，间接收受房产和钱物。其次，严重违反生活纪律和八项规定。一汽集团领导班子在已经分配有住房的情况下，违规在长春淨月潭风景区兴建别墅，低价纸出售给企业高管。徐建一的别墅面积481平米，庭院3000平米。地方政府鼓励一汽为地方经济做贡献，发给企业5000多万奖金，也被一汽领导层瓜分，徐建一自己分到的奖金累计430万元。

2015年11月23日，习近平在中央政治局会议听取《关于巡视55家国有重要骨干企业有关情况的专题报告》时指出，“全面从严治党、加强党的建设在国企没有特殊、没有例外，纸能加强、不能削弱。”

可以预料，十九大之后的央企反腐，不会鸣金收兵，也不会“见好就收”。

本刊特约撰稿人：崔平

文章来自：《东方财经》2017-10期